陳浩見的房間格局雖大但很簡潔，但只有寥寥數樣東西，窗戶常年開著以通風，並沒有什麽中年男人的奇怪味道存留。

岑川靈直奔衣櫃，拉開推門便被貼在裏面的兩張黑白照片驚了一下，她匆匆看了兩眼——其中有張照片，是周紀的母親，沒有心思多想，她拉開了抽屜。

“誒？”裏面沒有衣物，只有一個精巧的小箱子，冥冥中像是被指引了般，岑川靈用指尖在上面劃了一下。

嘭，腦海裏像是有到緊閉的閘門被打開，互相沖刺著，混亂無比。

“好了沒有？”

外面林至都一聲叫喊及時地把岑川靈拉回了神，她後怕地看著這個箱子，胸脯起伏地厲害，“就來了。”

陳浩見這個櫃子不是用來放衣服的，岑川靈找了一圈，才在床邊的一個竹婁式儲物桶裏面看見，不管是大衣，還是內衫，都折疊整齊地擺在裏面，也只有那麽幾套，看樣子像是穿了很久。

岑川靈拿了個袋子快速挑了幾件，“走吧。”

“你沒事吧？”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林至都看著她走出來的那一瞬間，居然有些站不穩。

“沒事，我們趕緊去醫院，你通知周紀了嗎？”

“說了。”

“陳叔，你可千萬不能有什麽不妥啊？”邱小樂紅著一雙眼，邊等邊念念叨叨。

“小樂，周總還沒來嗎？”

“岑小姐，你可算來了，那個黃醫生說要做切除手術……”

岑川靈接住了她，切除手術？居然有這麽嚴重麽。

林至都橫了她一眼，“別哭哭啼啼的，我去看看。”

“小林子！”

周紀忽然大喊了一聲，邱小樂依舊抽抽噎噎，她松開岑川靈：“你好好跟周總說說，一定要讓醫生治好陳叔啊！”

各方都到場，手術室的門忽然打開了，黃醫生還沒來得及摘下手套，林至都一把攔住他：“老黃，怎麽樣了？”

黃醫生避開了他：“傷筋動骨一百天，好好養著就是了，因為扭傷的直徑過大，怕會影響後期恢覆，我們緊急的決定是切除了一部分已經壞死的……”

一堆的專業術語過後，黃醫生接著說道：“不過陳先生已經這麽大的年紀了，你們是不是該考慮讓他好好休息，沒事不要總做一些年輕人幹的體力活，陳先生要是正常的話還好，但他以前受過傷，臂膛裏現在還有子彈留下的……”

周紀走上前：“黃醫生，我會註意的，現在陳叔的情況怎麽樣？”

“先住一個月的院，放心吧，我們會無時無刻不跟進，勢必要制定最好的療程的。”

江南始終坐在椅子上仿佛對他們的談話充耳不聞，周紀看了一眼幾個人的狼狽相，把岑川靈拉到身邊：“怎麽回事？”

邱小樂大概是從別的女仆那裏收到的消息，一下子又哭了起來：“都怪我，我就不該做雞腿，不該……嗚嗚……”

岑川靈邊挼著她的背順氣，這丫頭情到傷心處又再次一把抱住她狂哭了起來。

周紀：“關雞腿什麽事？”他看向江南，沒記錯的話，雞腿可是全被他吃光了。

林至都攔住了他：“別，都怪我，最後一根雞腿是我吃的，也是我站在樓梯上不小心漏了油……”

只聽說過人熬夜的時候會熬出黑眼圈，此刻明明是白天，林至都卻生生被這一樁接一樁的事情又是急又是惱出了兩個加大的黑印。

周紀的拳頭咯吱作響，差點沒忍住給他的黑印再加深一點。

“我跟你說過多少次，陳叔的身體不好，你天天口沒遮攔就算了，這次還弄得他平白無故受這麽多罪……” 周紀看起來是在責怪林至都，眼角的餘光卻直接瞧著江南。

江南一點反應都沒有，坐在那裏就像一尊靜止的大衛石膏像，岑川靈安撫好了邱小樂，見這兩人又有要鬧起來的趨勢，如果尹淳在的話就好了，這兩個人之間，還真只有她能插的進去。

“淳兒公司很忙，晚上才有時間過來。”

岑川靈：“……？”他怎麽知道她在想什麽。

一陣鬧騰過後夜幕已近黑灰，岑川靈坐在病房外面的走廊上，江南就坐在她身邊，周紀他們在房間裏面看著陳浩見。

暴風雨過後幾乎看不見月亮在什麽地方藏匿著，這城市裏到處都是霓虹燈光，早已自成一景，“妖怪，”岑川靈忽然開口說。

江南動了一下，擡起頭時候他的眼睛已經瞇成了一條縫，困得給條毯子就能睡著。

岑川靈看著他，再看看天空，“我以前在一本書上看到過，說這樣的夜晚，有很多平時躲在‘空氣’裏面的東西出來活動，那時候只覺得那些都是靠著腦洞衍生出來的產物，可是在我死後，遇見你之後，一切，都在我認知以外，今天陳叔的摔倒，可以說是我簡接造成的，如果不是我，很多事情都不會發生，我安慰別人的時候總能找到一個切入點，可是……又有誰能夠幫我呢？”

“我困……”江南忽然倒過來躺在她大腿上，自己找了舒服的姿勢閉上了眼睛。

“困了就睡吧，”岑川靈摸了摸他的頭，“馬上就要到了，那一天。”

周紀忽然走了出來，見江南救靠在她腿上睡著了不由眼皮動了一下，他獨自走到她身邊坐下。

“陳叔怎麽樣？”

“還好，剛剛說了會話，現在睡著了，你困了嗎？”

岑川靈搖搖頭：“是他困了。”

周紀順著她的眼神一起望向天空：“再等一會兒吧，淳兒來了之後我送你們回去。”

“陳叔……他為什麽身上會有子彈傷？”

黃醫生似乎對整個周家的身體健康都很了解，尤其是陳浩見，再囑咐醫護人員的當口，全身上下的傷都一一說明，很是有理有據。

他對著無盡的無月長空：“為我擋的。”

“小紀，”尹淳匆匆跑了過來，“陳叔……”

“在裏面睡著了，你去看看吧，小林子也在。”

“嗯，”尹淳似乎是真的好轉了很多，她說：“我一直在公司幹著急，好不容易過來了，你們回去吧，今晚我守夜。”

“你明天還要上班，怎麽能讓你到這裏守夜。”岑川靈說：“反正我也沒什麽事現在，不如我留下吧。”

林至都不知道什麽時候出來了，他看見尹淳一瞬間有點想躲，在周紀那裏幹躺了那麽久都沒能想出什麽結果，又出了陳叔這檔事，還真不是矯情的時候。

殊不知，有人告白，是心存了美好的念想渴望得到回應；有人告白，則是人清了現實和幻想，說出口的那一句話，也只不過是為了圓自己多年來的一個夢，說出來了，夢也就醒了。

尹淳是後者，她大方地打著招呼：“陳叔現在怎麽樣了？”

“睡著了，”林至都反倒有些扭扭捏捏，“先住一段時間的院，再回家好好調養，就看紀瘋子能不能把他勸得‘退休’了。”

岑川靈在一旁默不作聲，聽起來陳叔跟周紀的感情很深，這中間的羈絆，還有陳叔櫃子裏那兩張照片、那個箱子。

“我進去看看。”尹淳挎著包進門病房，陳浩見鼻子裏還插著輸氧管，尹淳握住他的手說：“陳叔，我來看你了。”

林至都站在病房門口，黑眼圈越發明顯，他身上還披著白大褂，“你們要不要回去先，我在這裏守就行了，反正我沒事也可以住醫院。”

岑川靈正想說她可以守，周紀忽然推了她一下：“我們先回去。”

林至都走到另外一角的椅子上伸手拍了拍邱小樂的腦袋，“醒醒，回家了。”

“嗯，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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